张克鹏纪实文学：裴春亮（长篇连载二十七）
文：张克鹏
裴春亮同志简要事迹：裴春亮，男，汉族，中共党员，现任河南省辉县市张村乡裴寨社区党总支书记、裴寨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十九大党代表，第十一、十二、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共河南省第十届委员会候补委员，新乡市人大常委。
第 十三章
一、哥 您这是拽春亮的心肝呀
这一阵子，裴春亮忙得像脚底下踩着火炭样。先是忙卧羊山上的水利工程，再是忙春江水泥厂第一条生产线上马，再是忙到北京参加“全国第二届道德模范颁奖大会”，忙筹建裴寨新村商业街主干道扩建工程和春江水泥厂第二条生产线准备工作，忙培训职工和重大业务项目接洽等。因为他忙得实在抽不出身，有一件事儿虽然一直沙袋样坠在他的心上，却一直无暇顾及。这件事儿就是裴清波大哥的病情有无好转？大概是十多天前，他在北京开会的时候，听一位会议代表说，北京协和医院有一种药，能够缓解裴清波大哥的病情，他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买了回来，又让人及时送给裴清波大哥。他一直想知道裴清波大哥吃了那药，倒底有没有效果？两天前，他匆忙中看见李家枝，就赶忙问了一句：“大哥吃了那药见不见效？”李家枝说：“我看他也是熟透的瓜了，您就别操那心了！”他从李家枝的表情和话意中判断，那药的效果肯定也不太明显。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他一直想去看看裴清波大哥。 这天早晨，裴春亮听到窗外下着沙沙的细雨。他想：“一摊子事儿，我不能在床上躺着！”他因害怕惊动了张红梅，便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又草草地洗了把脸，就走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人不太多，他一边应着远处近处打来的招呼，一边匆忙地朝裴清波大哥的家里走去。他想：“看裴清波大哥这件事，一定不能再拖了，哪怕我就是跟他坐上半个小时，坐上十分钟，对他也是一种安慰！” 裴春亮快到裴清波大哥家门口的时候，李家枝慌慌张张地从家里跑出来，见了裴春亮，定了定神儿说：“我就是要去找你哩！” 李家枝悲伤中流露着感激之情说：“怕是就在这两天了！你哥让我去叫你，他说想见你。” 裴春亮的那颗心立刻抖了一下，鼻头一酸，两股泪水，箭一样射了出来。他想：“病魔真是无情，才躺下两个多月，人就不行了！” 裴春亮疾步走进李家枝的家院里，又慢步走到裴清波的床前，瞧着裴清波大哥那一双呆滞的眼睛说：“哥，我是春亮！最近感觉咋样？” 裴清波瞧着裴春亮，艰难地点点头，带着不尽的感激，用微弱的声音说：“春亮，哥想跟你最后说几句话！” 裴春亮伸长了脖子，用耳朵对着裴清波的脸说：“哥，你说吧，我听着哩！” 过了一会儿，裴清波又说：“听说咱们的新村快建好了？” 裴春亮说：“是，哥！快了！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去参加剪彩！” 再过一会儿，裴清波又问：“春亮，我听说商业街也快建成了？” 裴清波说：“兄弟甭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没有见过多大世面，他们只想着自己！他们伤了你的心，他们不知道，大哥知道！” 裴春亮听到这里，因为实在抵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就把脸背了过去 裴清波又说：“我听说春江水泥的第二条生产线也动工了？” 裴清波说：“哥知道你也不容易，哥实在是没有那个力量，哥要是有，真要多支持支持你！” 裴春亮说：“哥，我知道！哥，我不作难！再大的困难，咱也能顶得住！” 再过一会儿，裴清波又说：“我那二十元钱的股份，我就不要了，权当是哥的一片心意！那钱对于你来说，虽说比不上九牛一毛，但哥也是尽力了！” 裴春亮听了这话，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当着裴清波的面，泪水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裴春亮说：“哥，那钱是你的股份，我一定成十倍成百倍地还你！若是乡亲们不富，我誓不罢休！” 裴清波又说：“我听说，咱村最近搞起了日光温室大棚？” 裴清波说：“早就应该这样弄，我听说陕西、山东、河北人家早搞发了！” 裴春亮说：“是！我到那里看过，人家一个大棚，一年下来就能挣五六万元！” 裴清波说：“群众是一群羊，有个好的头羊，他们就有福气！没有个好的头羊，他们就受罪！” 裴春亮说：“哥，我知道，你和大伙儿都很信任我！哥，有党的好政策，有大伙儿的信任，咱往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裴清波说：“春亮，我的病，你也别费心了，我把你劳累得也不轻了！我该回去了！” 裴春亮说：“哥，你别没有信心，等我把手边的事情安排一下，再过两天，我带你到北京大医院里看。我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联系到一个关系，认识一位专门给总理看病的医生，咱去找他看！” 裴清波说：“兄弟，别折腾了！这几天，我啥都想过了！为了给我治病，高级大夫你请了，贵重的药，你买了！你没有少折腾，可病不认药，没办法，这就是命！” 裴清波说着，眼角的泪水，再次小溪般急匆匆地淌下来。 裴清波点点头说：“我不走！你放心吧，哥不走！哥不能伤你的心！哥要等到裴寨村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 下午，裴春亮正在一位市领导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李家枝的电话打来。 裴春亮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对李家枝说：“嫂，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裴春亮挂断电话，流着眼泪，痛苦地说道：“哥，您这是拽春亮的心肝呀！”
自从张红梅发现了倩的来信后，裴春亮就一直在家庭法庭的被告席上坐着，几乎是天天一躺到床上，类似的审判就开始了。这件事儿，闹得裴春亮心里烦死了。他再三以求饶的语气对张红梅说：“红梅，我跟倩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就像她吹过来了一阵雾，现在那阵雾全散了，你应该理解我！相信我！”张红梅说：“过去是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现在是爱情斗争时时讲，刻刻讲，分分讲！只有做到警钟长鸣，男人才不会睡到别的女人床上！”裴春亮说：“你看你，我又没有犯什么错误，你干吗这样苛刻地对待我？”张红梅说：“你和她这么多年有联系，却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这里边要没有点猫腻，就出邪了！”裴春亮说：“连倩的信你都看过了，怎样才能让你相信？当时，我确实是害怕越描越黑，所以才没有对你说！”张红梅说：“你别找那么多借口，怎样我也不会相信你！”这样的审判，这样的辩论，进行了无数次，张红梅仍是抓着他的小辫儿不放。尽管他不怕张红梅反复审问，但他担心长久下去，张红梅精神上的压力过重。因此，这件事儿一直像一块石头样压在裴春亮的心上。 裴春亮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想：“哪一天，我一定得带着张红梅去见一下倩，当着张红梅的面向倩说明我的态度。这样也许张红梅就放心了。”但他又想到，“倩本来就是情感的受伤者，如果那样做，也许张红梅真的就放心了，可倩呢？倩也是无辜的，倩的今天只是在感情遭受重创后想寻找一点慰藉，事实上她并没有对谁造成伤害。当然，她的这种寻找是错误的，但这是情理之中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错误！如果针对这种错误，施以简单、武断的方式，那是一种草率的态度，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同时也是一种极端自私的做法。那会让倩真的受不了！”想到这里，他就想：“哪一天我单独去见一次倩，当着她的面向她说，如果你能够回到理智的轨道上，看在我们早年的那份情感上，咱们可以继续保存那份友谊，如果你做不到，我的印象中不会再有你的影子！作为男人，作为丈夫，我必须捍卫一个家庭的尊严！”他这样想好了，可当他要去实施的时候，他又想：“不能那样做，绝对不能！万一到时候，倩真的会像她信上说的那样不理智，真的不顾一切地缠绕着我。万一自己那理智的防线被烧断，酿成大错怎么办？退一步说，即使两个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万一让张红梅知道，这不更成了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儿？”他感到这个办法行不通，无论如何也不能单独去见她！ 裴春亮这两天，天天都在心底祈祷倩能够明白过来，在感情上放了自己，要是那样，他的心理上就有了一种极大的解脱。同时，他也祈祷张红梅能够理解他，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不再追究下去。可当他一看到张红梅那张愁云密布的脸，看到张红梅那双一看到他就想冒火的眼睛，他一切都明白了！他想：“别费劲儿瞎想了！感情的事儿，要么是成全，要么是伤害！古往今来，完美的结局根本就没有！为了倩的幸福，为了我和张红梅的幸福，我必须操起道德的利剑，将这团乱麻一样的情丝彻底斩断！” 女人的报复心理一旦产生，就像锅炉里的气压一样，只要不封住炉子里的火苗，它就会无法阻挡地上升。 就在裴春亮努力想法扑灭倩的那股火焰的时候，张红梅耿耿于怀的心理更加升级了。她感到裴春亮所做的一切，正确与否，都是在朝她的心上栽刺。她的这种报复心理蔓延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比如，平时裴春亮只要一进家门儿，拖鞋、药瓶子、要看的书籍，都是张红梅给他送到面前，饭也都是张红梅做好、盛好、端到桌子上。尤其是张红梅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笑眯眯地亮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问：“我这家庭保姆当得怎么样？”自从有了这件事之后，张红梅的那张脸上，就像落霜一样冰冷。不但不给他拿拖鞋、药瓶子、盛饭，相反裴春亮自己做了这些事儿，还会不停地遭来张红梅那些进攻性极强的谴责。先是不停地唠叨鞋把外边的脏东西带到家了，不尊重她的劳动了，她那保姆当不到头了等抱屈的话儿。接下来就升级到了那些尖刻的报复语言上。“男人，不能宠，一宠，就想上天！”“我怎样倒霉，也不该天天给你当保姆！”“你的倩那样爱你，让她来给你拖地，给你拿拖鞋，给你盛饭、端饭，给你洗衣服呀！” 这些话儿早把裴春亮说得头都要爆炸了。 就在裴春亮被这件事儿闹得深感独力难支的时候，倩的信又来了。裴春亮想，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非要弄个稀巴烂不可。幸好这一次没有让张红梅看见。裴春亮想：“谢天谢地！要是再让张红梅看见这封信，她那火不烧到楼顶上才怪！”当时，裴春亮一看到那个蓝色的特快专递信封，心底就哆嗦。特别是当他看到那蓝色信封上的地址后，立马感到血压急剧上升，顷刻间，头里就有了一声轰的巨响。他真想立刻把那信封撕掉，撕成碎片！再就是拿起电话，拨通倩的号码，对着倩大声说：“你还让人活不让了？我再三拒绝你，你为啥要这样缠着我？难道天下的男人死完了？难道你感情上遭受了不幸，还要把你的不幸转嫁到我的头上？你还有没有道德的底线？我到底是哪朝哪代欠你了？”可他想了想，还是理智地克制了自己，他想：“我不能那样做！截至目前，倩那不道德的心理行为，或因痴情所为，或因心理疾病所致，我应该冷静地宽容！我还没有必要去那样严厉地谴责她！” 裴春亮把那个蓝色的特快专递信封，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详细地将信的内容看完，一字一句地记在大脑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不起！我可以理解你，但我的家庭，再也不能忍受你的伤害了！”随即将那个信封燃烧成一堆灰。他看着那火焰，毫不犹豫地给倩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 我的家庭和我已经在你的无意伤害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尽管我没有理由不承认你和我那段属于少年时代的情感，但你也没有理由把尘封的历史搬到今天重演。因为爱情一旦被道德割开，它就必须像水样被拒之一边！况且，我们之间所谓的爱，压根儿就是你一厢情愿，自我懂得什么是爱情之后，我就选择了张红梅，并一心一意地爱着她！因此，我再次向你声明，我需要维护我的尊严！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拒绝和忠告，如果你继续漠视并妄言，恕我对你不再理睬！为了你、我未来的光明和幸福，请给彼此留一点道德尊严！
张克鹏
作者简介：
张克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河南省新乡市艺术创作研究所副所长，创作长篇小说六部，纪实文学《裴春亮》一部，省级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长篇小说《吐玉滩》中国作协、河南作协开过研讨会讨会后，省台播出。长篇小说《热泪》，中国作家网连载。创作戏剧二部，其中，《王屋山的女人》获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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