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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鹏纪实文学:裴春亮(长篇连载十三)

张克鹏纪实文学:裴春亮(长篇连载十三)
    文:张克鹏

第 六 章 


一、你的怪话一筐一筐的

  裴春亮与裴德福的谈话,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这给他的心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反复想了这个问题。他想:“也许裴德福这位忠厚大哥的看法是对的。因为老四门的观念毕竟在这块土地上生长了几百年,他毕竟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对他们的了解毕竟是深刻的!然而,这种观念消除不了,村子里只能越发展越乱。”
裴春亮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一边把消除老四门观念的想法牢牢地记在心上,一边抓紧落实自己在村两委班子会上的承诺。因为他知道,对这个承诺兑现的程度,紧系着乡亲们对他的信任程度。同时,能不能把大家从老四门观念里引领出来,自己的言行是关键之关键。
乡邮政所原址在裴寨村,一幢两层小楼虽不怎么漂亮,但做村两委会办公楼还是挺富余的。俩月前他们迁走后,裴德福与邮政所所长商量过,想把小楼租过来做办公室用,可人家因对裴寨村不信任,宁愿让小楼空着也不外租。裴春亮得知这一消息后,带着钱,找到邮政所所长说:“所长,我们只租用一年!租金,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现在把钱点给你!”邮政所所长见裴春亮这样慷慨,赶忙说:“裴主任,过去不是我小气,是……”裴春亮说:“啥都别说了,我知道其中的原因!”


邮政小楼租来后,裴春亮随即安排涂料工将屋内涂得白亮亮的,又作了个简易装修,再安排人到市豫广家具城买来一套办公桌和一圈皮质沙发椅,把各种规章制度朝墙上一钉,一个像模像样的村两委会办公室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再接下来,裴春亮又招来一个包工队,不多日,裴寨村的健身场地建成。再接下来,裴春亮又安排人,马不停蹄地安上了健身器材。裴寨村的那些老人,活到了七八十岁,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包括见世面比较多的铁爷和大红,也感到新鲜和稀奇。他们每天早晨,两只手还没有抓住那健身器材,那张老脸就笑成了菊花似的。他们说:“做梦也没有想到还能活到今天!”在这期间,村南头水库上的四十五米涵洞工程早已动工,地下水源的勘探任务早已完成,钻井的架子早已立在了卧羊山下的猪槽地。尤其是还没有到小麦收割的时候,一台锃亮耀眼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和一台旋耕机,就列队呼呼开进了村子里。那种变化了的气象,让贫穷中挣扎了数百年的裴寨人,高兴得心里哗啦哗啦的。他们上溯三百多年的历史,何时这样风光、骄傲过?

这一切景象的出现,让裴寨村的老老少少都感到希望真的来了。
裴德福这一阵子,跑得也特别有劲儿,一次又一次地在全体党员大会上说:“咱们要都像春亮这样,裴寨村咋会不富?村民们咋会骂咱?”

裴春亮的所有举动,冲的是全裴寨村的人,其间老南门、老北门和老东门,都有人去找他解决过家里的困难,他对他们的态度毫无缝隙地至真至诚,这让他们打心底感动无比。
裴春亮的一系列举动,在裴寨村犹如平静的湖面上来了一阵阵飓风,特别是在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的对比中,裴寨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了对自己过去的反思。
联合收割机的介入,使裴寨人过了一个非常短暂的麦天,转眼间到了麦罢。以往的这个时候,还正弓着身在地里忙活的裴寨人,现在有点赋闲。
这是一个炎热的上午,铁爷、大红、大龙、细磨石他们巧遇在了一片树荫下。话题是从铁爷这里开始的,铁爷说:“昨天我听到咱村的几个妇女在那里议论起了咱村的事儿,她们说,今年的麦天过得没有感觉!还说,咱村要出两个像裴春亮那样的干部,那煤窑也不会越干越赔!庄稼苗也不会一年比一年旱得严重!路上的坑,也不会一年比一年深!村民们也不会一年比一年穷!我觉得她们的话说得有道理!”


大红说:“以前的那些干部是咋想哩?他们和春亮想的就不一样!人家春亮当了村委会主任,是想着自己肩膀上有责任了!他们当了干部想的是自己手里有权了!是想着把他的家族势力搞大,下一次选举还能再选他!是想着把自己的房盖宽,把门楼盖高,把自己的势力和威风显摆出来!”

大龙说:“你也不能一竿子打落一船子人!至少你们俩当干部的时候,没有搞过家族势力,没有想过盖大宅院、高门楼的事儿。”大龙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他们后来也盖了大宅院、高门楼,就赶忙补上一句说,“我是说你们在任的时候!”

别看铁爷、大红他们人老了,他们的思维一点也不迟钝。大龙这样一说,他们就有点不自在,他们的肚子里就多少来了点气。尤其是铁爷,突然感到大龙的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你们也不要在这里把话说得恁积极,我就是要敲敲你们的麻骨!”于是,他就说:“大龙,你不要拉刺我们俩,你干了一届村委会主任,也没有给大家干啥!你要有裴春亮的一半好,裴寨村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大龙对铁爷这样赤祼祼地揭短,自然很恼火。但恼火他也不敢朝铁爷这根老桩上碰。于是,他就强把火气压到了肚子里。用调侃的口气说:“谁说我没有干啥?裴春亮是谁把他弄回来了?就这一件事儿,我就给裴寨人立下大功了!”

铁爷说:“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十分你能占三分就不错了!”

大红说:“春亮是看着大家的脸回来的!”

细磨石说:“哼!大龙你也先别请功哩!你把裴春亮弄回来不定是功是罪?现在的人,心比枯井深,谁也看不透!”

大龙说:“你净是瞎说哩!人家给村里投了一百多万元买这买那,你就是眼睛看不见,用鼻子也该闻(嗅)出来!”

细磨石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过,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一时一事!”

大红赶忙说:“尽管是这样,能先拿出一百多万元,也总算解了村里的大难!细磨石呀,你可不能人家把肉给你放嘴里,你也不说人家好呀!要是依我看,这一次大龙确实是立了点功!”
铁爷说:“他立了啥功?刚才还说明白话,怎么一会儿就倒过去了?你真是没立场惯了!我再说一遍,要是后来那一拨老家伙们不去,春亮根本就不会来!”
 大红用胳膊肘儿捣一下铁爷,看一眼细磨石,小声说道:“你跟他较啥真哩?”

细磨石耿耿于怀道:“投资一百多万元,他不姓晕,没利他不起五更!”

大龙看一眼细磨石说:“说这话的人,良心让狗扒了!”

铁爷看一眼大红,大笑两声说:“嘿嘿……这还是句人话!”

大龙说:“春亮是跟在我屁股后耍大的,我了解他!他心里想啥,我比谁都清楚!”

细磨石说:“话甭说恁足!我看他投这一百多万元,不是个引蛋,就是个炸弹!”

这时,裴德福正好朝这里走来。
大龙说:“引蛋?他引啥哩?咱裴寨村现在除了六百来口人,就是一片烂房,他还能引走几个蛋?炸弹,他炸谁哩?”

细磨石朝着裴德福努努嘴说:“这还用想?睡着了,也知道他想炸谁?”

大龙说:“你的怪话一筐一筐的!”

大家见裴德福走来,全都不再说什么。


二、春亮给咱撒了个大网


 
假如裴春亮没有那次到华西村的参观,没有见到华西村的党支部书记吴仁宝,他也许就没有那一次的冲动!
不知什么原因,裴春亮担任了裴寨村村委会主任后,那心劲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对于这股心劲的来处,许多时候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你比如,他明知道裴寨村是个填不起来的穷坑,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朝那穷坑里边填;他明知道裴寨村跟华西村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却偏要到华西村参观学习,且一到了华西村,就激动得不得了,好像裴寨村很快也要成为华西村那样子似的;明知道自己的身家与吴仁宝的身家悬殊很大,他偏要拜访吴仁宝书记。
按说,看过华西村再看看裴寨村,一般人是应该泄气的,因为两个村庄的差距在那里放着。可裴春亮偏偏不是这样,偏偏着魔似的兴奋。偏偏在两个村庄印象的碰撞中,有了电流两极对接的效果。这种效果让他的心脏有超常的狂跳,周身的血液也更加沸腾起来!
参观回来,他的心久久地激动着。
那天下午,他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天上正下着蒙蒙细雨。
那是他走出裴寨村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对裴寨村真实面貌的认真察看。他顺着村庄的西边走进去。让他注目的第一户,第一座房子,是曾经担任了二十多年村会计的裴清波大哥的家。对于那座小院他很熟悉。小时候,他常常和裴清波大哥的两个儿子在那里捉迷藏。二十多年过去了,小院的墙上除了多了几个豁牙儿,竟然还是原来那样子。那座破屋,还是原来的小槌棚,所不同的是,槌棚的上边多了两口倒扣的沙锅,槌棚的檐上,多了几块黑色的塑料布,塑料布的上边,码了几块烂砖。裴春亮知道,那沙锅和塑料布是防止灌进水,把房子淋塌用的。看到这一切,两个大南瓜的影子就自然地从裴春亮的眼前飘过,同时,他也感到嘴里面面的。裴春亮想:“他们是多么善良的大哥、大嫂呀!他们的居住条件太差了,二十多年了,改革开放政策给全国人民带来了那么多的幸福,他们咋还会在原地上踏步呢?他们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如果不马上改变他们的生存条件,他们就要在这小土屋里生活一辈子了!他们的渴求,他们的希望,也许就要随着他们生命的消失,原本地交给黄土了。如果让他们这样活一辈子,活得也太窝囊了,太没有尊严和地位了,我也太对不起他们了!”再往前走,是大龙他母亲的家,裴春亮听说,大龙盖好新房后,大龙让他的母亲到新房里住,可因婆媳关系不和睦,大龙的母亲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至今还住在这座小土屋里。裴春亮朝那座小土屋看了一眼,心里又一阵酸楚和沉重。他想:“看来不仅是村民的住房需要改善,婆媳关系也需要改善。一个人群里,如果没有尊老爱幼之德,子女不尽孝道,即使有了新房住,老人依然是痛苦的。”他再往前走,看到一座浑砖房,在他的印象里,那是裴寨村最早的一座浑砖房,那是他的老师李素珍的房。当年,李素珍老师的丈夫是在外工作人员,李素珍老师是公办教师,家里的经济条件算是比较优越,他们建起一座让全村人羡慕的浑砖房。让他难忘的是,几乎天天晚上,他都要到那座浑砖房里,让李素珍老师为他补习功课。二十年过去,李素珍老师依然住在里边。人老了,房子也旧了。裴春亮再往前走,看到的,让他想象不到的情景就更多了,那些想象不到的情景,使他周身的热血更加热烈地沸腾起来。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到北京投资的钱撤回来,为乡亲们建个新村!钱,现在不赚,以后还可以赚;这些善良的大叔、大婶,大哥、大嫂,都是到了六七十岁的年龄,万一他们哪一天走了,我可要遗憾终生呀!”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裴春亮就不再朝前走了。他决定去找裴德福商量这件事儿。
裴德福听说裴春亮要盖新村,第一句话便问:“春亮,中午喝酒了没有?”

裴春亮笑笑说:“怎么,不相信?”

裴德福摇摇头说:“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这愿也不是随便许的。你说出的话,要是兑现不了,村民们会记你一辈子!这是村干部的大忌,到时候,啥难听的话儿,他们都会砸给你!”
裴春亮说:“我知道!我既然这样说,就要负这样的责!”

裴德福说:“春亮,我的意思是,你再等两年。到时候,大家都富了,让每户拿点钱,你再补贴一下,那样你的负担就小了!”

裴春亮说:“我不是没有那样想过,我看到村子里不少老人……我不愿意落下遗憾!”

裴春亮把话说到这里,裴德福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裴德福说:“村里的经济是个光板儿,你要真想那样做,我把丑话说在前边,村里一毛钱也给你拿不出来。”

裴春亮笑笑说:“我知道!”

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下了。
这件事儿一定下,很快就在裴寨村炸了锅样传开了。村子里的老老少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听这件事儿真不真。
又是一个树荫下,裴龙翔、细磨石和水源几个人坐在了一起。
这一次是水源先说话。
水源说:“龙翔,现在村里村外都吵吵春亮主任要给咱建个新村,你是领导班子成员,到底有没有这事儿?”

裴龙翔说:“村址马上就定下了,咋会没有这事儿呢?”

水源说:“村址定哪了?现在耕地国家卡得那样紧,批个新村,那需要占几百亩地,只怕一时半会儿批不下来吧!”
细磨石说:“是呀,他也是明明知道耕地批不下来,所以才说这样的大话哩,到时候,不是人家不给大家建新村,是国家不给土地!你看,啥叫精明,这就叫精明!动动嘴就把好落了!自古就有一句话,会干不如会说,会说不如会哄!”

裴龙翔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春亮主任就不打算占耕地!”

细磨石说:“不占耕地,他把新村建到哪,建到半空云?”
水源说:“是呀,咱村里村外,哪还有那样大的空闲地?”

裴龙翔说:“人家打算建到卧羊山上!”

细磨石说:“建到卧羊山上?荒坡野地,谷谷堆堆的,那是扔死小孩的地方!”

裴龙翔说:“裴主任说了,把卧羊山从半截削平!”
水源说:“那该花费多大的劲儿?那要多大的代价?”
裴龙翔说:“不管多大的代价,所有的开支,裴主任一个人拿!”
细磨石说:“他一个人拿?口气不小,他家没有开银行!削平那岭头,再建一个新村,没有几千万行吗?他拿几千万元,这也太理想化了吧?哼!我只怕是春亮给咱撒了个大网,想把咱们都网住!”
裴龙翔说:“跟你们说不清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们的这次谈话,结束得极不愉快。

作者简介:
     张克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河南省新乡市艺术创作研究所副所长,创作长篇小说六部,纪实文学《裴春亮》一部,省级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长篇小说《吐玉滩》中国作协、河南作协开过研讨会讨会后,省台播出。长篇小说《热泪》,中国作家网连载。创作戏剧二部,其中,《王屋山的女人》获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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