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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克鹏||长篇小说《烈焰》连载三十

张克鹏||长篇小说《烈焰》连载三十

转眼间到了清明节,高天宇想要的祖坟赔偿结果,仍远在天涯。高天宇决定在心上与山旺与赔偿费打上一道墙,一道死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几番折腾,尤其是听了甜甜的一番诉说,他真正彻底看清楚了山旺的真实意图和山旺对他的仇恨根源及仇恨度。他知道找也是白找,找下去的结果就等于用一根麻秆儿翻火,到时候火着起来了,自己手里的那根麻秆也燃烧完了,不定还会落个把手烧伤的结果。同时他还预感到,他和山旺之间不仅是他要不到赔偿费的问题,更存在着一场他想象不到的斗争。他本以为,山旺和甜甜的关系,是山旺阴谋下的一场无耻与善良的情感纠葛,在他的想象中,他一旦介入,山旺就会理智地撒手,顶多也是心里边恨他,表面上不理他。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山旺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无耻。相反,他还认为是自己的正当利益受到了破坏,暗地里声称,这件事儿一定跟他斗到底。
山旺的态度,让高天宇彻底伤心、愤怒起来。他想:“你不就是手里有点权,有点钱吗?怎么有了点权和钱,就变成了这样的心态,这样的混蛋?”他真的没有料到山旺会是这样一个人。他为自己以往的笨蛋行为感到羞愧,甚至羞愧到了没脸见到巴掌村任何一个人的地步。
清明节那天的早晨,高天宇还没有起床,心里就一涌一涌地难受。他想想前,想想后,越想越觉得这几十年自己活得迷迷糊糊。
吃过早饭,高天宇见陆陆续续有人带着黄纸去上坟,就想着自己也应该去上坟。一想起祖坟风脉被挖断的现状,他的心里就撕裂般疼痛,就难受,就不想看见那副惨状。但难受也得去,难受不能成为他不上坟的理由,这是个他绕不过去的坎!他先到村中间的代销店里买来两张黄纸和几沓冥币,心事重重地向老虎岭走去。走到老虎岭的大坑边,朝祖坟的地方望了望,祖坟的四周,像是一张偌大的地图,几个坟堆上的草被人放火烧过,火烧过的坟丘,像是几个青灰色的大瓢扣在那里。坟堆的周围被挖得坑坑洼洼。看到这一切,他的心中更添几分惆怅,心想:“后边被挖空了,四周也被挖成了这样,坟顶上又让火烧了一把,频繁遭劫,真是让他们不得安生。”
他把目光顺着坑沿向低处瞅瞅,见一条挖掘机挖出的临时大道直通坑的底部,装载得小山一样的运土车辆和从坑底爬上来的空车,往返交错。一台挖掘机正伸着长长的脖子一去一回地摊着那一座座坟丘似的黄土堆。现在,高天宇算是真正看清楚了他们复耕过程中的真实情景。一层不足二十厘米厚的黄土下面,掩盖着从附近山坡上拉来的黄渣什么的。高天宇想:“高杰叔没有冤枉他们,他们真敢这样坑害国家!就这薄薄的一层土,下雨保不住墒,浇地存不住水,若能确保庄稼不被旱死,就他妈的出邪了!”
高天宇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啪啪拍了几张照片。心想:“这就是他们做假的证据!”
高天宇顺着一条小道艰难地走到祖坟前,站在坟前朝坟后的远方看了看,见所有的脉气全都被挖断了,心底的那股仇恨又自然生起。“山根、山旺,我绝不跟你们到底!”
高天宇先在爷爷、奶奶的坟头上压了一张黄纸,又捏出几张黄纸和一沓冥币放在爷爷、奶奶的坟头上,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慢慢蹲下来将黄纸和冥币燃起。然后站起来,给爷爷、奶奶磕了头,对着爷爷、奶奶的坟头说:“爷、奶,我现在住在上海,来一次不容易,平时来得少,过节气该上坟的时候,我都会在他乡为你们祭奠。平时,我送的纸钱,不知你们收到没有?这一次,我也来迟了,没有把你们的庄院看护好,让你们担惊受怕了。爷、奶你们放心,即使那黑了心的山根和山旺不赔偿咱们,我也会尽快把你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高天宇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心底还是有种酸酸的感觉,同时也感觉到了眼睛里的潮湿。
高天宇见冥币压得太紧,不便烧尽,便从不远处找来一根干透的玉米秆儿,将那些压在一起的冥币挑开,待到火将它们彻底烧成灰烬,他才慢慢地移步到父母的坟前。
站在父母的坟前,高天宇的眼泪不由得淌了下来。他首先想到的是跟山根、山旺他们的这场争斗,他心里很憋屈,有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接下来他又想到坐在警车里的蒙羞感和签字时的那种屈辱感,以及后来他与山旺的多次接触带来的被愚弄感。想到那一幕幕让他义愤填膺的场景,他一肚子的委屈,就像冲开闸门的水,猛兽般倾泻而出。
他慢慢地蹲下,用发抖的手拭了拭眼窝里的泪水,将一张黄纸压到爹、娘的坟头,把剩下的两沓冥币和几张黄纸一起放到爹、娘的坟前,蹲下来,用打火机把冥币和黄纸燃着,又用手指绕着冥币与黄纸画了一个圈儿。他自言自语道:“爹,娘,这是送给你们的钱。你们要收好,别让谁给你们抢跑了!爹、娘,我不知道阴间怎样?阳间,眼下的巴掌村,钱成了一些人的命根子!为了钱,他们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可以做出来!弟媳可以钻大表哥的被子窝,叔可以睡他侄女!这种道德沦丧的事儿屡见不鲜。至于有钱就可以打人,有钱就可以当干部之类的事儿,在咱巴掌村早已是家常便饭!为了一个钱字,他们打架,打官司,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爹、娘,这股风气实在害人不浅!要不刹一刹,只怕将来这帮人到了阴间,阴间也安生不了。因为一个钱字成了他们灵魂的全部!可谁来刹他们呢?爹、娘,咱村敢挑起头跟山根、山旺这两个人抗衡的没有几个人。高杰叔不怕他们,但高杰叔老了;崔晓刚有能力跟他们对抗,崔晓刚一来年轻,二来他一向对村子里的事儿不管不问。除此之外,耙妞叔、秋林、疙瘩妞他们都是嘴上功夫,真的扳动起实火,一个比一个跑得远。山旺这颗毒瘤是我给巴掌村种下的,我有责任把他切除掉!我不能对不起巴掌村的父老乡亲。爹、娘,今天,我在这里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这帮人手里有钱,头脑膨胀得不得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日后我要是闹出个什么好歹,就是死,你们也知道我是咋死!你们的儿子不愿意死到那无名之地!爹、娘,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了!咱们就不说它了!我要说的是,这些年,我和天喜他妈,一直在上海天喜那抱孙子-----依依。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上海在什么地方吧。我说给您,您也不知道,反正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一次,不容易,节节气气不一定来得到。今天,我给你们送的钱不少,你们要合算着花。爹、娘,山根为了发财,朝死里疯狂,把老虎岭挖成了个大坑,又把你们家院的四周挖得豁豁牙牙。如今,这里成了一个‘孤岛’,不挡风,不遮雨,你们要千万小心,别让风儿把钱给你们吹跑!别让雨水把钱儿给你们打湿!”说罢,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稍稍泛黄的纸,看了看,慢慢地放到火苗上,看着那纸渐渐地化为灰烬,然后伤心地说道:“爹、娘,这是山旺给我写的一张承诺书,他承诺当了村主任后,要好好照顾咱一家子!屁!这是一张骗人的承诺书。开始我很相信它,我一直把它看成是山旺向我表忠示诚的证据。山旺当时还欺骗我说,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套上的一个紧箍咒,现在想想这怎么可能呢?他对我不好,村主任干得好,我把这承诺书拿出来,大家伙儿会骂我自私;他干得不好,我把这承诺书拿出来,大家伙儿骂我是助纣为虐的祸种。如今,他和山根把咱村糟蹋成了这样,老虎岭挖了,上面的地他们破坏了,下边的资源,他们卖成钱装进了自己腰包。该兑现的土地款,拖了十来年硬是不给人家兑现。人家把他们的丑行放到网上,他就找人把人家的家砸了!然后,买通乡派出所警察,压着案子不给人家处理!山根把耙妞叔的地挖了,赔得不合理,耙妞叔找他理论,他找黑社会的人打了耙妞叔!不仅如此,他还用钱霸占了耙妞叔的二媳妇杏儿。用钱来挑拨杏儿与耙妞叔的关系,把耙妞叔和耙妞婶两位老人撵到十八亩地上过生活。杏儿的丈夫二猫人老实,斗不过杏儿,就心甘情愿地让绿帽子压在头上,人前人后摇来晃去,羞死个人了。耙妞叔心里不忿,四处告状,山根、山旺联手乡政府和有关职能部门的腐败人员做假证据,欺上瞒下,让耙妞叔有冤没处申!山旺骗甜甜做了他的小三,让甜甜过着没名没分痛苦的生活……爹、娘,这张承诺书,是我愚蠢的见证,我放着它没用,我要把它烧了,我要换一个人,换一种心态,跟山根、山旺他们斗,要捍卫正义!爹、娘,我现在想想,当时真是瞎了眼,真是罪不可赦!我违背了民愿,把山旺推上村主任的位置,结果,他们做的事儿没有一件带着人味儿!屙血尿脓,让人想起来恶心!最近几天里,每想到这一切,我就后悔得要命!我做的事儿真恶心!我当初真不该去孙子般为他做工作,我不该把他做下的那点用来做盖头的“好事儿”像绣花一样无限夸大,把真假搅和在一起,编写成故事,让人听起来玄乎得不得了,更不该去没明没夜地走家串户宣讲,讲他的美德,讲他的情怀,在高氏大家族里大树特树他的威信。讲得高氏家族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讲得巴掌村凡是有血性的人都血脉贲张……接下去做的事儿更不应该!为了拉选票,我偷着给家家户户送油,送肉……分析哪家的男人在家里没有地位,哪家的女人爱贪小便宜,专门送些妇女们喜欢的生活用品。还在高氏家族里大力宣讲血统关系,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俩高字!说什么所谓的真理都是在人说哩,所谓的制度都是在人定哩!高家人当了村主任,心里总会偏向咱高家人!总比赵家人、王家人当了村主任强!讲得气氛在村内外,像风一样卷来荡去。现在想想,山旺这个村主任,真是我亲手捧出来的,就像孵小鸡一样,没有我的这点温度,他还真的生产不出来!也许正是我太了解他这个村主任的根底了,他是害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所以,他就借着我向他索要祖坟赔偿费这件事儿,挖空心思在我身上使招儿,做文章。想尽办法把我搞痴搞傻,甚至弄死!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以,他永远不会让我有钱!只要是我来钱的路,他就拼命挡!”高天宇想想说说,说说想想,越想越悲,越说越痛,最后干脆大声哭了起来,“爹,我的亲爹呀!娘,我的亲娘呀!你们真不该生我这么个头脑里一根筋的儿子!山旺他用我、玩我、骗我十多年,我却一点不知道!爹、娘,儿子真傻呀!傻到了好坏不分的程度!当初有人提醒过我,说崔大春比山旺强一百倍,我不信!我相信山旺。我当时的两个眼睛蛋儿只盯在了他给村里做的那几件好事儿上。不仅如此,还在选举村主任那天,主动为二十多位文盲老人代笔填选票,改变他们的意愿,把崔大春写成山旺。正因为有了我的捣乱,才致使山旺比崔大春多出十二票的结果!乡里的领导虽在那里坐着,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浑水是我搅浑的!爹、娘,在选举这件事儿上,我压根儿就是个混蛋!是我把崔大春的前途扼杀了,也是我把巴掌村的前途扼杀了!山旺当了村主任后,一门子心思用在了掌权捞钱上,根本没有把心思用在带领大家伙共同致富上。山根千方百计迎合他的心思。两个人狼狈为奸,置乡情、家族情全然于不顾,把集体的山卖了!把大家伙的地出卖了!把咱家祖坟的风脉挖断了!把通往村东的水渠挖断了!更可恨的是,他们利令智昏,公然打着复耕的幌子,套了国家和开发商几千万元资金!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为了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爹、娘,对于这一切,儿子虽不是直接罪人,但间接的责任注定难逃!爹、娘,也许您还不相信我说山旺的这些话,因为您在世时,山旺手里没权,山旺还正夹着尾巴做人,他的本质谁也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这一次我在村里经过的这几个月,如果没有向他们索要赔偿费这件事儿,说实话我也看不透他们的本质!”
高天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用手抹了抹眼泪,用手中玉米秆挑开压在一起的冥币,说:“爹、娘,儿子的前半生,因为任性,做了不少糊涂事儿!现在儿子看清楚了他们,也看清楚了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儿子心里已明白!不管我再没脸,我都要留在巴掌村,我要等到把巴掌村的风气摆正的那一天再离开!”
高天宇说到这里,把的中玉米秆朝地上一扔,坚强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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