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 码: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
本站公告: 中国书画名家网热烈欢迎我国著名画家阮成森,王红、画家顾占劲、油画名家金利虎、画家邢书方、书法家吴建新、杨守来、冯瑞林、马京园、陈为峰、孙墨研、赵为民、侯将民、书法家杨志伟、马立智、尚现成、武林生、陈思源、加入中国书画名家网!中国书画名家网将全面代理、销售、包装各艺术家!并特邀各知名画家和书法家的加盟!
韩春燕|​||站在历史的高处写作

编者按:张克鹏作品《吐玉滩》的主题就是村庄。他笔下的这个村庄,似乎赋予了生命,我想,他若不身临其境也很难写出这么美丽的文字。他用文字叙述所带来的美感甚至远远超越了村庄本身,写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有村庄的地方,就有美丽的梦想。故事跌宕起伏,处处留有悬念,让人读后拍案叫绝。看昨天的故事,增长生活的阅历,必会受益终生。

站在历史的高处写作
 ——读张克鹏长篇小说《吐玉滩》

作者/韩春燕

河南出作家,也正是因为河南籍知名作家太多,新乡市的作家张克鹏就有些被遮蔽了。接到他寄来的书,自认对河南作家颇了解的我,还是对这个寄书人的姓名有些陌生。不过,读了他的《吐玉滩》,觉得中原大地还真是卧虎藏龙,张克鹏寄身于河南一隅,算不上知名作家,但默默写作多年后,也已磨练出了一副好手笔。

《吐玉滩》写的是一个村庄的故事。作者在小说开头,用整整一章的篇幅介绍这个村庄的来历,为小说垫上足够厚的文化土层,后面的故事在这样的文化土层上根深叶茂,使小说显得眉目清晰,底蕴深厚。小说的经线是吐玉滩村的历史演变,包括三姓争斗,权力更迭,小说的纬线是新时代开启之际,在吐玉滩上演的一幕幕悲剧喜剧以及闹剧。作者在小说中还选取了两个富有深意的文化符码:老槐爷和雷公塔,老槐爷象征王氏家族的生命活力子孙繁衍,雷公塔是吐玉滩土皇帝高景富心中的权力图腾。小说主要围绕着高景富和褚大旺的争斗展开,高景富为维护自己在吐玉滩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对吐玉滩致富带头人褚大旺进行各种打压,甚至不惜使用卑鄙手段,而褚大旺是作者着重塑造的一个新时代的英雄,一个代表乡村未来的新人,在小说中,他是正义的化身,也是乡村的希望。

 跟许多人一样,我很喜欢小说里面的小标题,生动俏皮,有泥土气息和地方色彩。小说语言因方言俚语的加入也显得味道十足生机勃勃。小说还塑造了一群鲜活的人物,无论是一条街高景富,柳圈椅王春旺,老革命小瘦孩,还是褚大旺狗狗墨水瓶,他们都面目清楚,形象独特,都具有自己的性格特征。

作为一部反映时代变革中乡村风云的长篇小说,应该说,这部《吐玉滩》写得有重量有嚼头,也有自己的美学风貌。

小说中,高景富的形象有些意味深长。高景富在作者笔下无疑是个心机深沉的反面角色,他一辈子玩弄权术,一辈子玩人,他最大的心愿是在风云激变中保住自己在吐玉滩权力的宝塔,为此他绞尽脑汁,甚至丧心病狂。作为个体的人,他心狠手辣充满权力欲,作为一个村庄的党支部书记,他逆历史潮流阻挡时代前进。但就是这样一个反派人物,我们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作者隐匿其中的某种复杂的情感,甚至,时代的困惑。

绰号一条街的高景富身世凄惨,自小无父缺母,但他并不缺少良好的品性。作者写道:“一条街命苦,所以,他娃娃年龄就有一副侠肝义胆的情肠。”或者说,青少年时代的高景富身上具有着某种英雄气质,闪现着英雄的神采。他也因为种种英雄行为,在吐玉滩建立起了自己特殊的威信,但后来政治上的野心促使他渐渐偏离了侠义之道,他用尽心机构筑自己权力的宝塔,然后再殚精竭虑守护这座权力的宝塔,最后沦为螳臂挡车的小丑。仔细琢磨这个作者用笔最多的人物,其实他不应该成为一个脸谱化的文学形象,一个丑角,在他的身上应该体现出更大的悲剧性来,个人的悲剧,历史的悲剧。如果高景富身上保留一些他早年的侠义和英雄气质,让他偶尔流露一些真诚和挣扎,让他与褚大旺之间的对抗减少些私欲成分,带有更多的对一个过去时代的守护,那么他和那个对党和革命赤胆忠心的小瘦孩作为无法进入新时代的旧时代遗民,可能会使作品更具震撼力。

当然,作者并不想让高景富成为一个脸谱化的文学形象,所以他尽力让高景富这个人物圆整起来,高景富善于克制自己,他还有些责任感和公心,他霸道也精明过人。小说是将高景富当作一个有特点的人来写的,比如他早年对陈寡妇色诱的勉力抵抗,比如他后来对女色的抗拒以及抗拒的失败,都显得真实可信。高景富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旱灾来临时,作者是这样描写的:

高景富在地里转了一圈,看到这种旱象,他的心里急得像要着火。他想到:原来吐玉滩的水利设施并不落后,村东有三眼机井,原都配了套,村西的引黄工程,也都能发挥正常的作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责任田虽调动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但集体的凝聚力相对差了,人心散了。自己的心劲也不足了。这几年,水渠断了、倒了,他也没去管;井筒坍了,他也没去看;机井房里的电表、闸刀,不知什么时候也让人家偷走了,现在的水利设施成了一盘散沙。他感到这是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所不能允许的。这几天,他不敢听到谁说个旱字。一听到谁说旱字,他的心里就慌,脸上就热。

这样的文字让我们看到了反面人物高景富身上正面的东西,高景富的形象也因此丰满起来。

当然,作者也在利用高景富传达出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某些困惑。这些困惑的产生是缘于这个时代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也许因为种种原因,作者不便直接将这些问题提出来,但作为一个作家在表现人类社会的某一历史进程时,将那些明显的矛盾和问题略掉,应该是一种浅薄和失职,当然这样的小说也会因为它的虚假和单薄而成为失败的作品。每个写作者都有自己对时代和历史的思考和认识,这种思考和认识必将左右他的写作。《吐玉滩》中,作者借一个反面人物传达出了自己对这个时代和政策的某种认知。

每个作家都生活在特定的时代里,他的认知和写作难免要受时代的限制,往往是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而作家的写作也便从一种时代的局限进入到了另一种时代的局限里。时代的局限也便是历史的局限,我们常讲要站在历史的高度写作,那么历史就只有一个高度吗?什么是历史地看问题?我们往往是站在某个时代的历史高度上看问题,也就是站在某个历史的局限里看问题。柳青的《创业史》,浩然的《金光大道》,莫不如此。或者是不自觉,或者是故意,我们的文学创作总是难逃时代的窠臼。

张克鹏是个聪明人,他将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疑问交给了高景富,交给了小瘦孩。虽然他最后没有超越时代的限制,让代表历史发展方向的褚大旺战胜了高景富,让历史车轮碾过高景富之流滚滚向前,但他也隐隐约约表达了忧虑。

为了抵抗旱灾,恢复已成一盘散沙的水利设施,村里组织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结果,到会人数还不足村上人数的五分之一。大家都着急浇地,但谁都不想为集体出力:

  恢复水利设施的首项工程是把井里的淤泥淘上来。淘井需要一个井架。高景富问了好几个地方,他们要么丢失,要么是对外租赁。高景富一听就火。“操他妈的蛋,钱钱钱,钻他妈的钱肚子里了!”后来他打听到市水利局有这么一个架子闲着,就想办法在那里找了个熟人。好容易跟人家说好借用一下,结果,整整一下午他就没有派出一个劳动力。找一个人,他们要么说脚疼,要么说有病,有的还干脆说,让干白出力的事儿,没门!现在是啥年代了?这些话,让他听到后很受刺激。

高景富下面这句话可以说也不无道理:“土地承包长不了,把地都划成了扁担形,到时候看你怎样实行农业的机械化和现代化?不管上边咋说,咱不能动手早了,上边也有犯错误的时候。万一再有什么任务怎么办:到时候,去群众手里硬要,那将更难。虽说政策变了,但奉献精神仍然需要。”

作家是历史的书写者,作家笔下的历史应该比官方的历史更真实更具说服力。作家的人格是独立的,作家的思考是独立的,即使受环境所迫不得不用曲笔,也不能对一些历史的遗憾熟视无睹。

当然,我们许多作家无法超越历史的局限,除了写作勇气,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就不具备那样的眼光和能力。他们容易被时代裹挟着,制造这个时代虚假的文学样本。他们无法看清这个时代,或者以为看清了却是看错了。审视和反思是作家的职责,作家要站在历史的高处,一切时代的历史高度之上的高处,看清历史的来龙去脉,看清历史并不是一条直线,看到它在哪里拐弯,在哪里折回,看到并不是未来总是好于过去,正义也不总是战胜邪恶——当然,正义和邪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生活是混沌的,是非模式的,甚至是非逻辑的,它存在着多种可能性,它常常出人意料。也就是说,每个时代都有着纷纭复杂的问题,单纯的颂歌毫无意义。

张克鹏显然还没能实现这样的超越,但他力图在他的《吐玉滩》中表现出向超越的努力,力图展示出人、生活、以及时代的复杂性。

在这个意义上,高景富这个人物应该说有他的成功之处,与之相比,吐玉滩的致富英雄褚大旺的形象就显得单薄了些。好在张克鹏是个聪明人——我们可以在他的文字中找到证明,他一定知道一个优秀的作家应该向什么方向努力。

站在历史的高处,即一切时代的历史高度之上的高处写作,这是我对张克鹏的期望,当然要登上这样的高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好,从张克鹏的成长历程中我们看到,他一直是个勇于登攀的人。

作者简介
韩春燕,女,渤海大学教授,文学博士,南京大学中国现代文学中心博士后,当代文学评论家。

 

 

 

 

,

[返回上一页]  [关闭窗口]